光荣的铭记 | 有两个字一直伴随着我,一个是“死”,一个是“苦”

有两个字一直伴随着我,一个是“死”,一个是“苦”

孙清湘


微信图片_20211228170752.jpg


1950年11月,我随部队奔赴朝鲜战场。那时,我是一名刚刚入党一年多的新党员。从踏上朝鲜战场那一天起,就一直有两个字伴随着我:一个字是“死”,一个字是“苦”。

死,主要来自敌方飞机的空袭。

刚入朝鲜不久,我就差点丢了性命。那天,有两架敌机朝我军驻扎的地方飞过来。他们飞越一座山峰,再调过头来,各朝我们丢了一枚炸弹。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两枚炸弹朝地面飞来,赶紧找了一个地方卧倒。两枚炸弹在距我不到十米的地方先后爆炸,山石泥沙像暴雨一般朝我身上砸来,整个身体有一半都被掩埋了。幸好我卧倒的地方地势比较低,所以才毫发无损。

还有一次差点丢了性命,发生在半年之后。当时我护送一车伤员转往后方医院,中途因公路被敌机拦腰炸断而无法前行,于是司机将汽车驶离公路,沿着一条羊肠小道缓缓前进,想找个防空洞躲藏,第二天再走。途中因小路难行,司机开起了大灯。大灯刚亮,天空中就来了一梭子机枪子弹。山坡上顿时溅起了一片火花。我坐在汽车的最后面,左侧挎包上拴茶缸的绳子竟被打断了。

苦,主要来自冰雪和严寒。

我所在的兵站医院,每天都会送来大批伤员。战士们换下来的敷料都是血迹斑斑的,需要我们洗干净后消毒,以备再用。洗敷料的小河结着厚厚的冰层,砸开冰层伸进这样的水中,两只手的感觉开始是冷,后来是疼,再后来是木,接下来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。对于这样的苦差事,我总是抢在前头,因为我是新党员,应当经受这样的锻炼。

在战场上,我还接到过意想不到的任务——让我到手术室搞麻醉。因为当时需要做手术的伤员太多,但是却没有足够的麻醉医生。领导要我顶上去。

经过麻醉医生一分钟的培训,我上岗了。我拿起金属网罩,遮住伤员的口鼻,在网罩上铺几层纱布,再拿起滴瓶把麻药缓缓滴在纱布上,就这样一面滴,一面要求伤员跟我一起数数,当伤员不再跟着数的时候,医生就可以给伤员做手术了。在麻醉过程中,我当然还要随时观察伤员的情况,并向医生报告。在随后较长的一段时间里,我一直在手术室工作。人们戏称我是“一分钟培养出来的麻醉师”。